“你知道為什麽我長歌會如此看重音律嗎？”白衣老者看向夜猶，夜猶沒有回答，只是靜靜地看著老者。他此時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浮躁，但他沒有妥協的意思。只不過把那種毫無作用的聲嘶力竭轉變成了堅毅。

是的，不管他表現得如何不甘，老者都不會憐憫他的。他只有靜靜的聽著老者的“審判”才能從中找到一線生機。

“長歌內功法門九律煆心法便是以音律為基，煆心的同時，用弦律證道。所謂以樂明心，這一點你能體會到嗎？”老者問道。

“晚輩自知音律不通，但若能給晚輩一些機會，相信我一定能體會前輩話中的玄妙的。”夜猶不再狂吼並不是說他對麽的看得開。而是因為老者臉上有意無意間透露出的不屑笑容。人家早把你當做市井之徒了，你又何必還要掉自己的身價呢？

夜猶本身也是受過大家門貴的禮教的，沈穩、禮數、氣節這些都是衡量一個人家教的重要條件。雖然夜猶很不屑這些教條，但是他不想被別人看扁了。他家族教導他，就不容他在外墮了家族的門臉。

夜猶雖然說得很謙卑、很正態，但是老者還是失望的搖了搖頭。

老者繼續道：“你可能認為內功只是衡量實力的一種方式對嗎？你還是有不服氣對嗎？”老者仿佛看穿了夜猶埋藏在眼神深處的不甘。

不待夜猶回答，老者又道：“我們暫且不論內功，單說你的器力、身手。你剛才舞棍，隨是以劍舞，但其中的遲鈍不難看出，你並不擅長使劍。雖然每一劍都十分有利，但卻少了劍該有的淩厲。反而像是在舞雙錘，盡是蠻力。劍的章法招式，在你的手中根本看不出一點來。腳步雖然厚重有利而卻相當的紮實，但卻少了靈動。如果我猜得不錯，你應該是使用鈍器的行家。對於劍或者說短刃，你沒有一分功力對嗎？”

老者說得很平淡，但夜猶卻如遭重擊一般，臉色在不斷的發白。

老者如同沒有看見一般，輕輕的拿起茶杯，細抿了一口，道：“一個不會使劍的刺客，就像是沒有手的刺客，關鍵時難以發動致命一擊，而一個殺手最好的機會往往就在一劍之間。一個沒有身法的刺客，就像是沒有腿的殺手，不但追不上敵人，也逃不掉。一旦暴露行蹤，無異於被判死刑。一個不會隱藏自己的刺客，就像是沒有衣服的人，別人一眼就能把你看個透徹。你的氣力，雖然是世間少見，但作為殺手可不是靠蠻力的！”

夜猶被老者說得無言以對，老者說的每一條，都是他自身的弱點，他無可反駁。

“你走吧！對於九曲令，我會補償你們家族的！”老者大手一揮，透著一種不可置疑的威嚴。

夜猶的手又不停的顫抖起來，然而再如何不甘心又能如何呢？他難道還能在此鬧？別說坐上的老者了，就連剛才在此處作琴的女子他都不一定能打過。

“晚輩受教了！”夜猶躬身施禮，轉身便走，做的相當的瀟灑。

在夜猶轉身的一瞬間，可能也只有站在他身旁的籠沙能看到他眼神中的一抹不甘了吧！

那種不甘雖然少，但卻深深埋在了少年的眼中，就像一個尖刺，深深的刺在了少年的心頭一般。

那種苦澀，那種頹然，可能也只有少年自己才能體會到了吧！

在家族之中，他何曾不是天之驕子般的存在？他的武藝，他的謀略，受過的誇讚還少嗎？可是這般驕傲的少年，卻在這小小的夜靜臺裏折了戟。

籠沙也為少年不甘起來，籠沙是發自內心的心疼這個少年。只有身處他們這樣的家族，才能體會到家族培養的良苦用心。一個九曲令，那是千金也難求的。可以想象夜猶的家族是為了多大的心血，才幫夜猶掙來這一塊令牌。

可是夜猶卻無情的被拒在門外，若是他的家族知道，那是得有多寒心啊！籠沙似乎看到了以前自己調皮讓家族失望的模樣，想上前去拉住夜猶，卻被身旁的哥哥給一把拽住了。

“這不是我們能改變的！”

是啊！籠沙雖然為夜猶不甘，但卻無能為力。這裏是長歌，不是別的地方，不管你的家族有多大的權勢，在這裏依然是不好使的。

籠沙垂頭，不願再去看那少年的背影，只有低聲的惋惜伴著少年堅毅的步伐。

“哎！”黑衣老者也不由嘆氣，長歌是立於武林的大派，選新生之力也是相當的嚴苛，雖然他心中也有些於心不忍，但卻又不能因為自己的一絲同情而壞了規矩。

“少年人！或許你可以去做一名士卒，你那股與生俱來的煞氣，或許能助你在軍中封將拜帥！”老者惋惜的說道。

夜猶微微阻住腳步，轉身又對老者一躬身，隨即便轉身離去不再停留。

在少年那一個轉身，老者仿佛看到了一抹笑容，那是一種自信，而又剛毅的笑容。

白衣老者也不再看那離去的少年，自顧自的端起茶杯，細細品嘗起其中的味道來。

腳踏竹板之聲漸漸遠去，很快這裏的所有人都會忘記有一個少年留下的痕跡。就像一陣清風吹過，連氣味都不會留下多少。

叮！一聲清脆而又令人恐懼的爆裂聲突然響徹了夜空。

只見一根鼓棍猶如鐵釘一般死死的釘在了竹欄，鼓棍下還能清楚的看見幾絲白發。

那白發赫然就是老者的了，如果猜得不錯，那鼓棍應該就是少年手中還未來得及放下的兩根中的其中之一了。

滿場寂靜，滿場驚駭。這少年竟然用手中的鼓棍，把老者的盤發給直接削斷了。

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，就有無數道身影把夜猶團團給圍住了。

“夜猶？你不要命了？你這是幹什麽呢？”籠沙反應過來，驚呼道。

夜猶沒有回答她，不過臉上的笑容卻更加燦爛了。

白衣老者死死盯著他，心中有驚駭，但更多的是不解。

“我長歌重地，爾等找死不成？”一個少女嬌聲喝出，手上的劍也跟著就要上來。

少女還沒有刺到夜猶，卻已經被白衣老者給制止住了。老者眉頭緊皺，眼神不停的在夜猶的身上打量，似乎想在少年人的臉上找出答案來。

氣氛緊張到了極點，要知道想白衣老者這麽尊貴的人，若是在自家的地盤上被人刺死，那可就不是丟臉那麽簡單的了。

“你說我不會使劍，但是我這根飛棍卻跟劍鋒一樣利，你說我動作遲鈍，但是我的飛棍卻快過飛劍。你說我不會隱藏，但你對此卻沒有絲毫的察覺。你說我殺氣過煞，但你卻沒有感覺出一絲來！”夜猶站在原地，挺直了腰桿，一字一頓的說道。

夜猶的話，就像一張訴狀，書寫了他所有的不甘。他夜猶沒有內力，但他卻可將一個內力高深的高手玩弄於股掌。他夜猶不會使劍，但他的飛棍卻不比劍差。

留不留長歌不重要，重要的是，他夜猶不比別人差。

“前輩所說，一字不差。但我輩不甘前輩屑然。分離之差，若是鼓棍在下半分，恐怕……晚輩得罪。晚輩告辭！”夜猶對著白衣老者一躬身，也不顧身前長歌之人提劍相攔，轉身便走，沒有絲毫的停留。

跟在夜猶身後的壯漢“書童”也挺直了脊背跟在少年面前，“書童”的眼中寫滿了驕傲，昂首上前，把長歌夜靜臺的竹板踏得咚咚作響。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